近日，一条关于「梅奥诊所：新型免疫疗法初步成功，乳腺癌疫苗或 8 年内上市」的新闻登上热搜，引发社会的极大关注。

该报道称：早期临床试验显示，疫苗成功地去除了一名患者体内的癌细胞，而另一例显示出了积极的结果。

（图源：网络截图）

新型乳腺癌疫苗研发成功?

根据这个报道，美国佛罗里达州一位健身达人丽·默克（Lee Mercker）在检查出乳腺癌 0 期（DCIS）后，参加了梅奥诊所的乳腺癌疫苗的临床试验。

她接受了三次疫苗注射之后，并进行了手术切除，医生对手术切下的组织进行了活检，发现已没有肿瘤细胞存活。

这个新闻的最早来源，应该是美国 FOX 电视台的报道。在新闻中，被采访的医生提到，如果今后的临床试验顺利，该疫苗有望可以在 8 年之后获得批准。

其实，该疫苗尚属早期临床试验，主要目的是测试安全性，不能等同于治疗的成功 。

（图源：FOX 新闻报道截图）

但在转发新闻的时候，有的报道有意无意之中把可能性变成了必然性：8 年内上市。甚至还有的报道直接使用了「美国新型抗癌疫苗研发成功！」这样的标题。

该疫苗尚属早期临床试验，目前才在三个患者身上试用过。对于早期临床试验，目的主要是测试安全性，如果患者使用之后没有出现安全问题，就可以说临床试验成功。

但是早期临床试验的成功，并不等同于治疗的成功，这就像一个孩子小学四年级时成绩不错，不能就说他 8 年后就可以上北大清华。

癌症清除仅因为注射了疫苗？

该位参与临床试验的患者的癌症是 DCIS，也就是是乳腺导管原位癌，一般是通过钼靶检查出。在统计上，有些人认为 DCIS 是「癌症」，而另一些则不是，当其归类为癌症时，会称为非侵入性或侵入前的癌症。若没有接受治疗，约有 20-30% 会发展成乳腺癌。

类似的乳腺癌疫苗临床试验之前也有报道，患者在接受疫苗后也出现「病理完全缓解」，但目前尚不知道效果的持久性。

对于这样的癌症，常规治疗后的结果是怎样的呢？有一个对 404 名 DCIS 患者的 10 年随访发现，如果进行乳腺全切手术，患者 10 年内乳腺癌复发率为 2.6%。

如果进行保乳手术及放疗，复发率为 13.6%，但如果只是进行保乳手术，没有任何放化疗，复发率为 25.5%[1]。

所以，如果是像对待早期乳腺患者一样，及时进行保乳手术，其他什么治疗都不做，在 10 年内 75% 的患者连复发都不会出现。

不仅如此，进一步调查发现，如果仅仅只是进行活检，活检之后什么治疗都不做，10 年内复发率也只有 27.8%。这个比例只比保乳手术差了两个百分点。

不过，因为目前的检查技术无法对 DCIS 患者做出清楚的预后，没法知道她是属于不会复发的那 72.2%，还是属于会复发的 27.8%，为了尽量避免坏的结果，医生都会建议 DCIS 的患者采取治疗措施。

乳腺癌疫苗，梅奥诊所一枝独秀？

这也完全不是乳腺癌疫苗第一次大显身手，其实目前有很多乳腺癌疫苗的临床研究都在进行，而且不少癌症疫苗都是像梅奥诊所的这个研究一样，使用树突细胞（DC）来更有效地呈递癌抗原，以获得更好的效果。

如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进行的一项乳腺癌疫苗的临床试验，试验结果已经在 2017 年发表 [2]。在这个试验中，出现肿瘤消失的患者不是一两例，而是 12 例。当然，总共接受疫苗的 DCIS 患者有 42 名，所以获得病理完全缓解（pCR）的比例，是 28.6%。

梅奥诊所这个疫苗，目前只有三个患者，一个出现肿瘤完全消失，pCR 为 33%；如果之后接着治疗两个病例，假设再出现一个完全缓解，pCR 就是 40%；如果都没有出现完全缓解，pCR 就降为 20%。所以，样本太少，未知数太多。

乳腺癌疫苗哪家强？是梅奥诊所？还是宾大？这很难说。

治疗型疫苗≠预防型疫苗

严格来说，宾大和梅奥诊所的乳腺癌疫苗，都属于治疗型疫苗，也就是在已经检查出癌症之后使用，这与常说的预防性的疫苗（HPV 疫苗等）完全不一样！

所以，如果新闻报道根据目前的结果，就得出靠几针疫苗能预防乳腺癌的结论，那说明是非常不专业的报道。科学报道，避免误导公众！

据今年国家癌症中心发布的「全国最新癌症报告」显示，我国恶性癌症总体发病率呈直线上升趋势，同时癌症研究每天都获得新进展，给肿瘤患者带了新希望。

不论是作为医生还是作为媒体，需要承担起信息的准确传播者。我们可以为未来的新治疗欢欣鼓舞，但是对于目前的治疗，一定要立足于已经被临床试验所证实并正式获得批准治疗。

夸大效果的传达，的确可以达到鼓舞人心的效果，但却极可能误导患者，使其耽误正规治疗，或许会导致灾难性的结果。

本文首发：腾讯较真（微信ID：qqjiaozhen）

编辑：yhxi |研小茜

本文作者：张洪涛（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病理及实验医药系研究副教授，个人微信公众号为「一节生姜」）

参考文献：

[1]Stuart KE, Houssami N, Taylor R, Hayen ABoyages J (2015) Long-term outcomes of ductal carcinoma in situ of the breast: a systematic review, meta-analysis and meta-regression analysis. BMC Cancer 15:890.

[2]Lowenfeld L, Mick R, Datta J, Xu S, Fitzpatrick E, et al. (2017) Dendritic Cell Vaccination Enhances Immune Responses and Induces Regression of HER2(pos) DCIS Independent of Route: Results of Randomized Selection Design Trial. Clin Cancer Res 23:2961-2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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