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爷爷李奶奶好,我去找爸爸了。」
邻居爷爷奶奶们面面相觑,熟一点的都知道这孩子从小没爸。
养母叹口气,无奈道:「自从上了幼儿园,见别的孩子都有妈妈自己没有,就天天喊着要妈妈,今天又跑到……算了,不说了。」
等走远,邻居还是一脸对团子的心疼:「可怜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妈妈,亲爸也不知道是谁。」
有不太了解叶家情况八卦的大妈问:「叶家那丫头是怎么没的来着?」
邻居阿姨深深叹了口气:「听说是在去找孩子亲生父亲的路上出了车祸,导致早产,送到医院的时候,大人就已经快不行了,最后只保下了小的。」
「那丫头也是可怜,才 25 岁,就没了,唉。」
几个大妈的话没说完,就被浑身卷裹着冷气,疾步走来的男人打断。
难以置信与紧张复杂的情绪在傅昼脸上交替出现:「你们说的是叶酥酥?」
「对呀,叶家那丫头,叶酥酥。」
傅昼讥讽轻笑出声。
「她……死了?不可能,她不是结婚了吗,为什么会不知道孩子亲爸是谁。」
「哪里的事哦,那丫头没结过婚,只听说跟一个姓傅的谈了好几年。」
傅昼有一瞬间的恍惚,又问一遍:「她真的死了?」
「不可能,那女人那么坏!怎么可能会死。」
邻居被眼前陌生男人奇怪的语气和举动吓到:「人死这种事情是能乱说的吗?」
「就是,死者为大,我们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小区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傅昼已经听不下后面的话。
他不相信。
傅昼朝着养母和团团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要去问清楚!
她们一定是骗他的!
5
养母刚把吃药后药效发作睡着的团团放到床上,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傅昼微喘着粗气,开门见山:「我找叶酥酥,叶酥酥在哪儿?」
养母周芬没见过傅昼本尊,但是在手机里见过我和傅昼的合照,所以是认得他的。
「我们家不欢迎姓傅的,滚!」
傅昼扒着门框的手指指肚,泛着清白:「她到底在哪儿!」
养母一贯和蔼和善,此时却冷若冰霜道:「在哪儿?死了!酥酥死了,早在四年前就死了。」
傅昼发疯了一般推开养母就地冲进了屋里。
边找边喊:「叶酥酥你出来!你又骗我是不是!还联合别人一起骗我!别玩儿这种把戏了!」
「你想要钱,我给你就是!」
养母被这句话气得手一哆嗦,碰掉了杯子:「傅先生,人死为大,还请你别这么侮辱酥酥。」
杯子应声碎了一地。
满地都是玻璃碴子。
找了一圈没找到,白天还意气风发的男人,这会儿身上莫名多了些颓废感。
他紧握着拳头:
「祸害遗千年,你都没把我祸害够呢,叶酥酥,你怎么能死呢?」
我刚飘进屋就听到了这句。
瞎逼逼!
我祸害你什么了傅昼。
6
谁刚刚还说,叶酥酥,除非你去死。
亲眼看到我死了,你咋还又急眼了呢。
我飘进家后,坐到了我的专属位置——供奉遗像照侧边的椅子上。
这四年,我不是没想过离开。
只是不管我以哪种方式自戕魄体,第二天还是会回到这张遗像上。
听起来很神奇,但是真的。
我是一只想死都死不了的阿飘。
我一度怀疑是不是傅昼对我下了什么咒,咒我不得往生。
但我没有证据。
说起来,遗像上这张照片,还是我跟傅昼的公司正式创立那天,我们去海边庆祝,他帮我拍的。
当初的他深情款款:「酥酥,你陪我吃了这么多苦,等公司走上正轨,我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就拿这张照片当婚照怎么样?」
谁承想。
婚照最后一剪为二,成了我的遗照。
似有所感,发了一圈疯后,傅昼才注意到了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人曾经唇红齿白,巧笑嫣兮,照片出自他手,他记得清楚。
如今却变成黑白照片躺在墙上。
他也清楚,没有人会把还活着的人的照片做成黑白照。
叶酥酥,真的死了。
震惊,痛恨,悔恨,懊恼,悲痛的情绪,短短几秒在傅昼的脸上交替出现。
最后,他沉声,像是给自己答案:「她真的死了?」
「死了四年了。」
养母给我点了支香,下逐客令:「傅昼,您贵人事忙,就别在这里惺惺作态演戏了,人活着去找你,你连见一面都不肯,现在人死了,你又装出这副样子做什么?」
傅昼眼眶泛红。
养母继续插刀:「实在想见酥酥,你要不火葬了自己,去地底下见一面?」
半晌,傅昼才出声。
嗓音充满疑惑:「叶酥酥什么时候来找过我?」
我抄起拖鞋就想砸过去。
你丫装失忆?
还装到我牌位前来了?
要不是因为去找你,我能出车祸?
7
怀孕的第十个月,大雪天,我去公司找过傅昼。
却意外撞见他跟业界投资大佬唐家的二千金,也是我们同专业的师妹,举止亲密的画面。
他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托人给我传话:「傅总让我转达你,他嫌你恶心,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公司找他了,这是他给你留的体面,别给脸不要脸。」
回来的路上,我情绪不稳,出了车祸。
早产大出血加全身多部位骨折,医生拨通了傅昼的电话:「叶酥酥家属,叶酥酥现在大出血在医院,你赶紧带着钱过来,地址是 xxxx 路第一医院。」
彼时,傅昼正跟唐诗在一起,生怕她知道,说了句:「骚扰电话。」挂断了。
等不来我通讯录里的「老公」,医院无奈联系了养母。
养母带着存折过来后,我才被送进了 ICU。
第三天的时候,医生不停地催交钱,催养母赶紧补齐医药费,另外,医院还要求再准备 50 万,不然她们就要撤仪器了。
养母哪里有那么多钱。
养母又打电话给傅昼,发现手机号被拉进了黑名单。
等东拼西凑借到了 50 万,我却因抢救不及时,死在了手术台上。
团团被保住了,而我离开了这个世界。
8
傅昼离开了养母家,宽厚结实的肩膀有一瞬间很孱弱。
我飘到供奉我遗像的桌子前,虚捧起苹果想嗅两口。
灵体却突然像是被谁拽着似的。
被迫往门外飘去。
飘着飘着,我离傅昼越来越近。
夜色下,他手挽着西装,一身黑走在小区里。
到他身边那一刻,那股无形拽着我的力道才消失。
他低声呢喃着什么,我听不清楚,随后,他开车在路上狂飙,最后停在了一栋大厦前。
这栋楼的 18 层 402 室,是我们当时租的第一间办公间。
傅昼打开门进去,让我诧异的是,屋内所有装修和摆设,还维持着四年前的样子,我买的装饰小台灯,特意在西北角圈出来的放松休息的区域,我们一起去商场挑选的懒人沙发都还躺在那儿。
我搞不懂傅昼了。
为了前途抛弃我的时候,那么恶劣地对我。
为什么还要留着这间屋子。
维护着我们当时的回忆。
傅昼躺在那张我们曾经欢爱了无数次的床上:「叶酥酥,你怎么能死呢?」
9
鬼的记忆留不了多久。
毕竟不进食、不喝水,只靠空气来维持魂体,记忆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的。
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但是关于傅昼的那部分记忆,就像是被放进了一个带锁的小盒子里,封存在了脑海里。
现在被他一触碰,啪——
散开了。
10
我和傅昼,是 A 大 14 届大学新生报到第一天认识的。
我是外省到 A 市上学的,带的行李比较多,两个行李箱,两个大编织袋,新生宿舍在五楼,办完入学手续,我便开始发愁怎么把行李扛上去。
就在这时,我的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一回头,阳光健康的男孩咧着大白牙笑:「需要帮忙吗?同学,看你东西挺多的。」
他的牙齿很齐整,给人一种干净的少年气。
我也没矫情:「那麻烦你了。」
交换了姓名后,傅昼帮我把行李搬到了宿舍。
室友挤眉弄眼打趣,以为他是我男朋友,被傅昼红着脸否认了。
那天晚上,我请傅昼去撸了一顿烤串,聊天时惊奇发现,我们不仅是同一个专业,还是同一个班的,缘分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他之后又回请我吃饭,一来二去,也算熟了。
我闲着没事儿就去他宿舍撸串,他室友全都认识我。
还是听他室友说才知道,傅昼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入我们系的,长得帅,还是个学霸,鼓励我近水楼台先得月——拿下!
但我那会儿对谈恋爱没有世俗的欲望。
于是,当我大一还在勤勤恳恳、一节课不旷、一个字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