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屿倪歌(那就不要离开我)最新热点小说-知乎小说那就不要离开我容屿倪歌

时间:2023-05-24 12:13:3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容屿眯眼:“啧。”
“行了,你走吧。”挂断电话,民警同志走回来,“回去好好做人,不要再干危害公共治安的事。”
“得嘞。”
鉴于自家老父亲已经耳提面命过一百遍,容屿表现得恭顺可亲,“谢谢警察叔叔。”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倪歌的手机也震起来。
她划开通话,简单地“嗯”“好”了几声,站起身,走过来:“叔叔,我哥哥到门口了,我也先走了。谢谢您。”
“没事没事。”
容屿脚步一顿,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两个人几乎前后脚走出派出所。
已经是日薄西山的时候,晚霞连天,残阳西斜,云朵纷纷散成鱼鳞状。
倪歌左顾右盼没找到倪清时的车,想去路对面等。刚走到街角,突然被叫住:
“那个——”
脚步微顿,她回过身。
容屿背后的天空高而远,夕阳在天边晕染开一片柔软的黛紫。他离她几步远,长手长脚,身形高而挺拔,眉眼漆黑,头发剪得很短,脸部轮廓利落分明。
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短袖短裤,也和记忆里一样,清俊得令人难以招架。
“呐。”容屿神情依旧闲闲的,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撮头发,放在手心里给她。
“我刚刚从螺旋桨上取下来,一根都不少你的。”
指天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他那无人机失灵了,不知怎么就冲出安全区,直直地拐到她身上。
“不过……”他想道歉,话到嘴边,变成一句干巴巴的,“反正你,不是,头发多么。”
晚风带着熏热的花香,倪歌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柔顺地伸手把头发接过来。
然后,她软声:“容屿。”
“嗯?”
下一秒,小姑娘眼眶不知怎么就红了。
她攥着那撮头发,恶狠狠地砸到他身上,生气起来声音也是奶的:“你烦死了!”
然后像是怕他报复似的,转过身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一溜烟就跑了。
晚霞漫天,少女乌发明眸,裙摆飞扬。
容屿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直到风吹散她刚刚砸在他胸口的那几根柔软的长发,他才慢慢眯眼,饶有兴致地道——
“几年不见了,脾气见长啊。”
——
九岁之前,倪歌一直生活在大院。
论资排辈,她是这儿最小的一个姑娘,加上早产病弱、身体不好,因此格外受照顾。
独独容屿不吃这套。
所以尽管那时她年纪小,但死死记得一件事:虽然容伯伯家的哥哥长得非常好看,令人垂涎欲滴,但他乖戾而且暴脾气,性格难以捉摸、动不动就骂脏话,是不能惹的。
所以当倪清时云淡风轻地提议“阿屿也在?那不如叫他一起上车吧”时——
倪歌一张脸都吓白了:“他,他也要去聚餐?”
为了给阔别多年、回归北城的小女儿接风洗尘,开学之前,家里人特意设宴小聚,邀请了一些交好的邻居。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其中竟然包括容屿。
“怎么了?”倪清时不解,“你们小时候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我记得他还送过你很多航模?”
倪歌舔舔唇,眼见刚刚被她甩在马路那头的容屿已经提着外套和几近报废的无人机溜达了过来,赶紧鸵鸟似的,飞快躲进副驾驶:“……没事。”
开玩笑。
她五分钟前才拿头发砸过大魔王。
会不会被杀掉。
下一秒,容屿闲闲立到车前,朝着车窗,唇边噙抹意味不明的笑:“清时哥,接你妹妹呐?”
倪歌不自觉地往里缩了缩。
“什么我妹妹?这也是你妹妹。”倪清时轻笑,发出邀请,“上车吧,一起去吃饭,你爸妈都已经过去了。”
容屿嘴一咧:“得嘞。”
他迅速爬到后座,倪清时开车之前,不忘低头帮妹妹检查安全带:“下午不是去博览会了吗?怎么突然就派出所半日游了?”
起初接到派出所电话,他还非常难以置信。
尽管倪歌这些年在南方治病、两个人联系不多,但他这妹妹从小就乖得跟什么似的,从来不会主动惹事。
“因为……”倪歌刚刚张嘴,侧面传来一道幽幽的目光。
刀子一样,刮在她脸上。
她瞬间变蔫儿:“……因为出了点小事故,有架无人机撞到我身上了。”
“无人机?”倪清时讶异,“博览会不是禁飞吗?”
倪歌正要开口。
“那哪儿能一样?”容屿插嘴,声音浸在空调的冷气里,幽幽的,显出莫名的冷意与痞气,“倪歌头发这么长。”
“……”
“——轻而易举,就能勾走无人机的魂。”
“……”
——
一到酒店,倪歌立马扑到父母身边。
在座都是熟人,小姑娘从小到大就乖,现在长开了更是漂亮,街坊邻居们格外热情:
“倪倪,我听说你当时是为了养病才走的,现在回来,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南方空气就是好呀,我看倪倪在那儿待几年,皮肤都变白了。”
“哎,这话怎么说,倪倪以前也挺白的,这不是小姑娘这几年长开了嘛。”
“开学该读高中了吧?倪倪学籍在这儿呢,是得回来高考啊,不过会不会不适应这边的学校?”
……
一群人七嘴八舌,倪歌笑吟吟地一一回过去:“最开始确实是为了治病,但后来觉得南方环境也不错,就在那儿多住了一段时间。”
有个伯伯笑着问:“倪倪一走就是七年,想不想你院儿里这群小伙伴?”
倪歌笑眯眯:“当然想呀。”
然而下一秒,伯伯接着问:“这在座的名字,你都还能叫得上来吗?”
这个就……
倪歌顿时有些窘。
当、当然是不能的了。
“我走的时候,他们都还不长这样……”
青春期的小孩儿都抽条似的疯长,就大院里男孩们这个吃激素般的成长速度,根本就一年一个样。
伯伯没什么恶意,逗小孩儿似的,哈哈大笑。
“那要不这样。”有个瘦高个儿男生和气地提议,“我们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吧,提提名字,你肯定就都想起来了。”
倪歌大大方方地点头:“好啊。”
“就从我开始吧。”瘦高个儿笑道,“我是宋又川。”
“我是……”
……
倪歌一一向他们打招呼,眼睛亮晶晶的,弯成小小的月牙。
“对了,还有个黎婧初。”宋又川突然想起,“她是前几年爸爸工作调动才过来的,你不认识。她参加作文比赛去了,得过段时间才回来。”
倪歌刚要点头,宋又川又笑:“不过你别担心,她拿了国一,回来肯定要请我们吃饭,等吃饭的时候,你就能见到她了。”
自我介绍绕一圈,轮到最后一个人。
容屿一言不发,长手长脚,一大只地坐在她的对角线,抱着手不说话。
“这个。”宋又川突然笑了,勾住他的肩膀,“这个,你忘了谁,你都不能忘了他。”
倪歌:“……”
她下意识,小心翼翼地咽咽嗓子。
“你屿哥从小自闭,不会说话,从不参加社交活动,对一切饭局不屑一顾,连自我介绍都不会做。我们整个大院儿,就数他最可怜了。”宋又川满嘴跑火车,“就这么一个冰冷孤独,寂寞又无助的人,只有在听到你回来了的消息时,他沉寂已久、冰封千里的内心,才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倪歌:“……”
您还挺会用成语?
“胡说什么。”容屿眉头微皱,懒洋洋地作势踢他,“滚。”
“当然了,这都不是重点。”宋又川丝毫不受他影响,一本正经,认真严肃,“最要紧的是——”
倪歌眼皮猛跳。
一种奇怪的预感,突然张牙舞爪、势不可挡地向她扑来。
下一秒,宋又川声音波澜不惊,掉到她心头,仿佛有惊雷落地:
“——他是你未婚夫。”
作者有话要说:某些人表面上:对不起,都怪我的无人机,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它。
心里其实:干得好,碰瓷就得这么碰,回去给你加鸡腿:)
第2章 婚约
回北城之前,倪歌妈妈私下里和她约法三章:
一,好好学习,少生是非。
二,远离容屿。
三,如果容屿提起婚约,就当这件事不存在。
第三条是倪歌最震惊的。
她不过就是离开大院儿、去南方姑姑家养了几年病,怎么刚一回来,就莫名其妙背负上了这么一桩祸事般的婚约?
妈妈在电话里含糊其辞:“等你回来再说。”
——然而回来之后,妈妈仍然没告诉她缘由。她故作不经意地问起,被对方温温柔柔的一句“妈妈不会害你”,就给堵了回来。
是以眼下宋又川再次提起这件事,席间又没有其他长辈接茬,她满心满眼都是尴尬:“我……”
然后就卡在这里。
“我”了半天,倪歌还是无话可说。
容屿见她半晌说不出话,慢慢收起脸上懒散漫不经心的表情,下颚不自觉地绷紧,眼神实实在在地冷下去。
又过去一分钟,她还是磕磕巴巴地停在原地。
宋又川惊了:“我去,你不是吧?真忘了?”
倪歌有些难堪:“我确实不记得……”
我什么时候跟他有过这桩婚事啊!!征求过我的同意吗!
容屿撇下唇,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熄了。
宋又川离他近,只觉得身边的人瞬间变成了一大坨冰,浑身散发出冷厉的气息。
“那那那……那都不是事儿!”眼见要翻车,宋又川赶紧改口,“倪倪那时候还小呢,我八九岁也什么都记不住!我们院儿里这乌泱泱的人,谁八九岁能记那么多人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长辈们都乐呵呵地没开口,其他同龄人赶紧附和:
“那是,屿哥这脸上没疤没痣没瘤子的,记不住可太正常了!”
“是啊,倪倪要记爸妈要记哥哥还要记警卫员、勤务员,那好多人呢!得多大的脑子才能记得住!”
“来吧,让屿哥重新做个自我介绍,你们就还是彼此的好哥哥好妹妹!”
……
倪歌:“……”
她才离开几年,这群人全都改行说相声去了?
一片嘈杂的交谈声里,容屿冷着脸推开凳子,站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他低声,“失陪。”
他目不斜视,一路走出门。
从她身边经过时,连一眼也没看她。
——
包厢内静了一瞬。
宋又川凑过来安慰:“你屿哥一直就那样儿,别往心上去。”
“没关系。”倪歌赶紧,“我知道。”
她和容屿,其实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小时候她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进医院,院儿里小孩起初都不乐意带她玩,于是她就在那群小孩里挑了个最好看的,天天黏着他。
——这位靠颜值胜出的幸运鹅,就是容屿。
倪、容两家是通家之好,容屿大她两岁,但一点儿也没有做哥哥的样子,看到乖乖软软的糯米团子就想欺负。
所以她黏上来时,他烦透了:“跟着我干什么!”
小倪歌虽然觉得他有点凶,但她非常坦诚,小心翼翼地指出:“你好看。”
容屿扭头就走。
但这一点儿也没打击倪歌的热情,她在这种事情上超级一根筋,大院儿里每天都回荡着:
“容屿哥哥,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奶茶铺子,我请你喝饮料好不好?”
“容屿哥哥,你有没有看最新的那期漫画?我借你看呀。”
“容屿哥哥,你想不想玩游戏机,来我家玩呀!”
……
她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容屿一边心花怒放,一边又生出被包养的错觉。
他费解极了:“你一个小学生,哪来那么多零花钱?”
小倪歌见怪不怪:“不用买啊,都是我抽奖中的。”
“……??”
她两颊笑出小梨涡:“我有超能力,我运气超好。”
小姑娘眼睛又黑又亮,容屿愣了一下,板起脸:“那也不要,都收起来。”
“……喔。”
停顿一阵,他有些不自然,又声音很低很低地,别扭地补充:“……以后我买给你。”
——然后两人就这么,建立起了别扭的革命友谊。
后来九岁那年倪歌生了场大病,北城局势又动荡不平,她爹一咬牙,直接把她送去了南方姑姑家。
她走得匆忙,甚至来不及跟小伙伴们道别。所以后来作为弥补,她每年给容屿寄一封信。
只不过……
倪歌垂下眼,盯着茶杯出神。
没有来由地,脑海里又浮现出刚刚他离开时,冷漠的目光。
——来来去去这么多年,她从没收到过容屿的回复。
那时候她没有手机,写信总也收不到回复,就以为是他不想跟自己联系。
然而现在……
这个家伙,一重逢就弄坏她头发也不说了,脾气比过去还要坏。
她郁闷地想。
——真是讨厌死了。
——
开学日,倪歌被起床号叫醒。
这种熟悉感久违而亲切,她连日的阴霾心情一扫而空。
早饭过后,倪清时送她去学校,下车前,又叫住她:“倪倪。”
“嗯?”
他稍稍退后一些,打量自家的小妹妹。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要参加新生军训,她也换了军训服。之前学舞的缘故,倪歌将头发留得很长,加上她皮肤白,大多数时候显得柔顺而可爱,换套衣服、将头发都梳上去,露出整片光洁的额头,倒显出几分英气。
然而英气的倪歌被他这么盯着看,莫名生出一股紧张:“很,很奇怪吗?”
“不是。”倪清时笑了,意有所指地敲敲她的肩膀,“我只是在想,你这里好像,还该有一对肩章?”
“我出门时就找过了,但家里也没有。”倪歌后知后觉,有些窘,“不知道是不是领军训服时,不小心漏掉了。”
“没关系,这样也很好看。”见她如临大敌,倪清时笑得非常随和,“如果教官问起,你可以好好跟他解释。”
倪清时大她六岁,大学已经快要毕业,如果不出意外,将来会成为一位外交官。
这个家里,倪爸爸忙于工作无心顾家,倪妈妈大多数时候都将注意力放在哥哥身上。
现下这样被他安慰,她整个人心情都好起来:“谢谢哥哥。”
但这种好心情也没持续多久。
因为半小时后,站在操场上,她还是第一个就被教官点出来了:“出列!”
年轻的教官面无表情:“你的肩章呢!”
“报告教官!”倪歌自己也说不清它去了哪儿,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心里有不好的记忆浮现出来,“我觉得……可能是,丢了。”
“……”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把自己丢在家里?!”教官皱眉,“在这儿站着,什么时候把肩章找回来,什么时候归队!”
队伍里响起稀稀落落的笑声。
倪歌没有说话。
“听见了吗!说话!”
倪歌只好:“报告教官!听见了!”
“笑!笑什么笑!”教官转头就去教训其他人,“还有那个穿裙子的!穿运动鞋的!都给我出列!”
北城夏季太阳升得很快,几句话的功夫,红光已经完全消失,阳光普照大地,周围的温度迅速上升。
倪歌站的地方刚好远离树荫,操场上不断传来方阵的训练声,她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半晌,头顶晃悠悠地飘下来一根碎头发。
她眨眨眼,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余光外暖风和煦,风声中遥遥传来一个惊喜的叫声:“诶,屿哥,那是不是你小媳妇儿?”
倪歌身形一僵。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她不敢回头,背脊崩得笔直。
“我们去前面给她打个招呼吧,反正现在教官没在……呀,我从没见过倪倪穿军训服呢,你不多看两眼?”
倪歌不自在极了,背上都烧起来。
然后她听见一声极其响亮的:“哼。”
倪歌:“……”
不过须臾,宋又川就蹦跶到了倪歌面前。他不敢凑太近,偷摸摸地打招呼:“倪倪!”
倪歌眨眨眼,示意她看到了。
他不仅看到宋又川,还看到了他身边的容屿。新学期伊始,他大概是去搬书的,穿着蓝白校服,袖子挽起卷到小臂,侧脸眉清目秀,轮廓干净利落。
“走了,川子。”
然而从头到尾,他一眼也没看她。
倪歌垂下眼,操场上刮过一阵熏热的风,将宋又川渐行渐远的声音传到耳边。
“诶,倪倪很乖很乖的啊……”
“她为什么会被罚站?”
静默了很久。
“嗤。”
她清晰地听见,容屿发出一声冷笑,“人家能耐着呢,她干了什么事,我怎么会知道。”
——
跟倪歌一起被罚站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同班同学。
女孩子叫孟媛,眼睛圆圆的,穿着条可爱的薄荷色半身裙,很衬这个名字。
好不容易捱到下训,她亲密地凑过来:“你为什么没带肩章呀?”
倪歌挠挠头:“可能是丢了吧。”
“那我比较厉害。”孟媛“嘿嘿嘿”地笑,“我没穿军训的裤子。”
“……”
不用提醒,太明显了,我看出来了。
倪歌想了一下,小声问:“你这样,不怕被罚站吗?”
“我也不想的。”孟媛说,“但我的军训服里没有裤子。”
“……”
倪歌难以置信:“你的军训服里没有裤子?!”
“对。”
倪歌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她不敢过早下定论。
新生入学之前,军训服是和档案袋一起发放的。但卖军训服的是中间商,如果缺了东西,得自己去找他们拿。
下午还要军训,她不敢耽搁,吃完午饭就和孟媛一起往校门口跑。
到了地方才发现竟然很多人都在排队,倪歌讶异:“你们都缺东西吗?”
“对。”
有的缺背心有的缺鞋,但像孟媛那样少条裤子的仍然是少数,大多都像倪歌一样,缺个肩章,或者缺个小物件。
孟媛拉着她加入排队的队伍。
轮到倪歌,分东西的卷发阿姨头也不抬:“缺什么?”
“肩章。”
对方示意:“你扫码就行。”
倪歌视线一扫,见小桌上放着张打印纸,明码标价,每个物件都有各自的价格。
倪歌突然就笑了:“你确定发了吗?”
对方手微顿,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怎么会这么多人的军训服都对不上号?”倪歌开始犯轴,“我们入学时军训服已经交过钱了,凭什么再交一次?”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弄丢了?”卷发阿姨不以为意,“每年都有弄丢衣服的人,这损失怎么能让我们来承担?”
“但是……”
“也就几十块钱的事,你买不买?不买让开,后面还排着好多人呢。”
“我不缺几十块钱,但这不是钱的问题。”倪歌认死理,想跟对方理论,“就算我的肩章真是我弄丢的,可后面有人没领到鞋,还有人没领到裤子,谁会把那么大件儿的东西弄丢了再来冒领?”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来找茬的?”阿姨一口气提不上来,“我说了得付钱就是得付钱!几块钱的事在这里跟我逼逼,你不买就不要在这里站着碍眼!”
“但是……”
“让开!”
阿姨耐心告罄,伸手就要推倪歌。
碰到她的前一秒,一个篮球凌空飞过来,分毫不差,重重砸在金属校门上。校门被带动,猛地撞到她背上,她一个趔趄,差点跪下。
“说你妈呢说?”
倪歌一愣。
下一秒,高个子少年当着众人的面,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冷笑:“怎么着,我请校长来看看,到底缺没缺东西?”
容屿原本在附近打篮球。
开学第一天,他一上午都心不在焉。
宋又川打趣:“屿哥去学生处拿了趟书再回来,就像丢了魂一样。”
北城夏天实在太热了,这阵子还在八月末,高三学生恨不得开着空调上课,可是倪歌一个人在操场上罚站。
——想想就烦。
他坐在教室里上课,脑子里一直无限循环:她小时候身体状况那么差,会不会被晒死在操场上。但听宋又川说,她是因为没戴肩章才被罚站的,为什么不跟教官解释一下呢……
可是七年前发生过那种事,她应该不怎么敢跟老师教官之类的人说话……那她会不会被晒死……
容屿脑子里乱七八糟,下课就往操场上冲。
结果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跟同学有说有笑。
容屿:“……”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抑郁的夏天。
于是他臭着脸,一边打篮球一边想,再等等,再等等看。万一倪歌那个蠢东西中午忘了来买肩章,下午又被罚站,那他就去替她买一副……
结果就等来了这么一幕。
两方对峙,卷发阿姨先笑了:“吓唬谁呢?我跟你们校长关系好得很,谁不知道他出去进修,这半个月都不在学校。”
容屿轻笑:“哈,那来试试看咯。”
说着,他轻车熟路地点开联系人,调出通讯录。
倪歌眼尖地辨认出,他拨的是校长办公室的电话——那串数字就醒目地贴在门房,永远占线,永远没人接。
果不其然,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卷发阿姨得意洋洋:“看吧我就说,你们现在赶紧让开,别耽误我做后面那些同学的生意才是。”
容屿脸上波澜不惊,原模原样地又按了一遍。
倪歌忍不住,想提醒他办公室电话不会有人接的:“容……”
容屿:“闭嘴。”
“……”
卷发阿姨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然而下一秒,容屿突然接通了电话:“喂?您好,杨老师。”
校长姓杨,在高三实验班带班教物理,平日里他们都直接称老师。
卷发阿姨脸上笑意一凝。
“是这样的,”少年不疾不徐,声线低沉,“我刚刚打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所以就拨您私号了——应该不会打扰到您吧?”
“哎呀不打扰不打扰,”校长的声音清晰和蔼,“怎么了?竞赛有问题?”
倪歌微微偏头,抬眼看容屿。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永远胜券在握。
“不是竞赛的事。”容屿薄唇微抿,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他每多说一句,卷发阿姨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胡闹!我把这些事全权交给他们,他们就这样敷衍我!”等他讲完经过,暴脾气校长怒不可遏,“你现在就去学生处叫你李老师,叫你李老师去处理这个事!”
容屿的回应不轻不重:“好。”
可等他挂断电话,卷发阿姨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她舔舔唇:“那个……我把同学们缺的东西都发回去吧,我不收钱了。”
容屿没搭理她。
他下意识垂眼看倪歌,倪歌竟然也正好在看他。
她的眼睛很漂亮,瞳仁黑漆漆,带着点儿探寻的意味,阳光照进去时,就像点亮了一对温柔的小灯泡。
容屿突然乐了:“傻站着干什么?走。”
他拽住她的书包带,转身就走。
“同学,同学……阿姨不收你钱了……”卷发阿姨还在背后不依不饶地叫。
而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
倪歌陪着容屿去学生处,几乎把整个午休时间都蹉跎在了这件事情上。
军训服漏东西的事情每一届都重复上演,但说来说去也就几十块钱的事,附中最不缺有钱人,没人真的会去计较。
真计较起来,才发现欺上瞒下了这么久。
不过走出学生处,容屿突然想起来:“那种人一看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你干嘛还站在原地跟她理论?为什么不直接找老师帮忙?”
“因为我原本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军训服一副肩章,也就几块钱。”倪歌一脸认真,“是因为看到别人……看到很多人都缺东西,觉得蹊跷,才……”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一天到晚想着帮谁?”
容屿突然冷声打断她。
她口中的“别人”,让他瞬间回忆起今天早上,站在她身边、和她一切罚站的那个男生——不知怎么,他的好心情一瞬间荡然无存。
倪歌迷茫地眨眨眼。
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一直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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