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云皎夜渊免费版最新更新阅读-热门小说热荐云皎夜渊在线阅读
时间：2023-05-28 14:16:0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云皎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她怔怔地看着夜渊：“你叫我……什么？”
“悦嫔啊，”夜渊低下头，动作极轻地在她颈侧落下一吻，声音柔和又缱绻：“你不喜欢朕这么叫你吗？那朕喊你宝宝，可好？”
云皎张了张嘴，她想让夜渊看清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声音却仿佛离她而去，她张嘴许久都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挣扎和抗拒也都消停了下来，仿佛再也没了力气。
夜渊原来把她当成了萧宝宝，怪不得刚才是那副态度，怪不得会让她误会他在哄自己……
不，不是误会，他真的在哄，只是哄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她茫然地看着床顶，心里一片混沌，却清楚的听见什么东西碎了，那是一直以来她自欺欺人的谎言。
她以为她和夜渊之间还是有情分的，虽然她绝口不提，虽然她不敢承认，可她心里一直是这么笃定的。
不管是夜渊口出恶言逼迫她的时候，还是他为了萧宝宝伤害她的时候，她心里再痛苦再委屈，也总觉得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外头更鼓声响起，她愣愣回神，这才察觉脸颊是湿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淌下来，她有些茫然，怎么会掉眼泪呢？明明她并不想哭的……
更鼓一连响过三遍，云皎抬手慢慢擦干净了脸颊，然后撑着床榻坐起来，是该走了，离开这座龙床。
也离开这个她自欺欺人了很久的谎言。
一双手却忽然搂住了她的腰，温柔又强硬地将她拽回了被子里，然后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了上来。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夜渊含糊开口，他自然而然地留了人过夜，再不见面对她时的苛刻。
这个怀抱也温暖又宽厚，被他这么环着，仿佛连被子都不需要了，可这个怀抱不是给她的，这份纵容和宠溺也不是给她的。
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不速之客……
云皎合上眼睛，明明这对比如此鲜明，如此刺目，可她那颗跳动的心脏却麻木的没了感觉。
不闷，不涩，不疼。
大约是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连在意的资格都没有了。
夜渊，你总说主奴，总说身份，那以后我就只把你当主子，我会把那个还爱着你的云皎，永远埋葬……
更鼓声再次响起，已经四更天了，真的该走了。
她轻轻掰开夜渊的手下了地，衣裳已经被撕破了，她细心地打理好穿在了身上，还拿外袍遮了遮，连带那些被夜渊撕碎的布条都捡了起来，揣进袖子里带走了。
可就算如此，她也仍旧算不上体面。
以往这幅样子，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人前的，哪怕是夜里也一样，可现在她心里却是一片漠然。
曾经看重的那些尊严，骄傲，忽然间都不值一提了，其实她早就该明白的，不管曾经怎么样，她现在只是个宫婢而已，她总想告诉旁人她还是不一样的，可其实……没有区别。
连夜渊都觉得没有区别。
是她自己放不下，是她自己在端着……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她推门走了出去，月色如水，天亮后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蔡添喜正守在门外，看她出来连忙夜勤地迎了上来，动作干脆利落，显然之前说的扭了腰是假的。
云皎并没有拆穿，客气疏离地问了好。
蔡添喜满脸堆笑，这个时辰才出来，可想而知在里头干了什么。
再打量一眼云皎，她身上也没了之前那肉眼可见的拧巴，想来是夜渊把误会解开，两人重归于好了。
他由衷的高兴：“真是辛苦姑娘了，皇上难得醉酒，咱们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皎浅浅一笑：“伺候主子是做奴婢的本分，何谈辛苦。”
蔡添喜下意识想称赞云皎这话说得好，可话到嘴边却是一愣，这可是云皎，她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呢？
他不自觉看了过去，眼神里满是探究。
云皎仿佛并没有察觉：“皇上已经睡了，公公回去歇着吧，明日按时来伺候就好。”
蔡添喜回了神，连忙答应了一声，眼见云皎走远，目光却怎么都收不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察言观色久了，生出了些毛病，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云皎有些古怪。
虽然那股闹别扭的样子是不见了，气质也平和得很，可这平和却很古怪，仿佛透着些……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琢磨着是自己想多了，摇摇头就打算回去睡觉，冷不丁身后的门却开了。
他唬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夜渊出来了。
不是说人睡着了吗？这怎么醒了？
“皇上，可是有吩咐？”
夜渊目光看向宫门口：“她人呢？是不是又出去了？哪个方向？”
蔡添喜被问得愣住，片刻后才回神：“皇上是问云皎姑娘？大晚上的她出去干什么呀？回偏殿了，您瞧……”
他说着一指，就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偏殿里就亮起了灯烛，显然云皎真的回去了。
夜渊却沉默了。
蔡添喜不明所以：“皇上，怎么了？”
夜渊神情复杂，眼底深处带着几分懊恼，他说错话了，在云皎安静下来，一句话没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第106章他有些慌了
在他那句“宝宝”出口之后，云皎忽然间就不动了。
她没再抗拒，没再挣扎，甚至连质问都没有，她就那么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床顶，目光空洞的让人心疼。
夜渊看见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和他设想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猜到了云皎会生气，会骂他，说不定还会和上次似的动手，但他没猜到，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仿佛没了生气一样，安安静静地躺着，静得让人心慌。
他有些下不去手了。
可事已至此，他再下不去手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
他自欺欺人地扯下了床帐子，仿佛在昏暗里，看不见云皎的眼睛，就可以忽略她的反常。
可他心里却有浓郁的不安涌上来，让他本能地开始讨好云皎。
他极尽所能地挑逗取悦，本以为一场缠绵的情事能让她稍微好受一些，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云皎都毫无反应，甚至连身体都是干涩的，他怕弄伤她只能草草了事。
然而直到他离开云皎的身体，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夜渊越发焦躁，脑海里总是会闪过云皎失踪后回来时的样子，目光那么疏离，躲闪，碰都不给碰。
今天这次，她好像更在意，那会不会闹得更厉害？会不会连看都不让他看见了？
他心乱如麻，想和云皎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可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她心里还装着别人，还为了别人拒绝自己……
一想到这茬，他就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只好给云皎盖了盖被子，指尖却触碰到了一片濡湿，他一怔，确认似的又摸了一下，的确是湿的，那是云皎的枕头，她在哭。
自打云皎入宫，她就没少受委屈，忍不了的时候也会红眼睛，可却从来没在他面前掉过泪，何况还是哭得这么凶，连枕头都湿了。
可她偏又哭得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偶然碰触，夜渊根本不会发现。
云皎……
他思绪乱成了一团，冷不丁外头响起了更鼓声，他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装睡，平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可僵硬了一晚上的云皎却在此时坐了起来，她一向如此，会在三更鼓响起的时候离开，今天她似乎也不打算破例。
夜渊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规定惹人生厌，大半夜的让云皎离开，她会不会又失踪一次？
他下意识伸手搂住了云皎的腰，将她拉进了怀里，用力圈住。
今天允许你在龙床上过夜。
他想说这么一句，可话到嘴边却没能出口，稍微温柔一些吧，就看在她难受的份上。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他紧张的等着云皎的回应，心脏怦怦直跳，可云皎却仍旧一言不发，被圈进怀里时什么样子，她便维持了什么样子，仿佛连换个舒服姿势的思绪都没了。
他心里越发忐忑，却只能将人抱得更紧。
四更鼓响，云皎再次坐了起来，夜渊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又收紧了胳膊，可云皎这次没再停留，缓慢而坚定地移开了他搭在腰间的手，然后下了地。
殿门开了又关，云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去哪了呢？是回了偏殿，还是和之前几次似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出去乱逛？
是的，他知道云皎每次受了委屈都会离开乾元宫，可他并不在意，在宫里不会出事，就算她真的找到什么地方藏起来，最终也还是会回到这里。
这宫里，只有乾元宫才是她的归宿。
可这次，他却不敢如此笃定了，毕竟云皎失踪过，如果再失踪一次……
他没怎么犹豫就起身追了出去，可一开门却看见蔡添喜在门口徘徊，他想知道人去了哪里，得到的回答却是在偏殿。
他愣住了，云皎怎么可能会在偏殿呢？
晚上的事那么过分，她不可能不觉得委屈的，不可能不想出去散散心的……她怎么会在偏殿？
然而偏殿的灯的确亮了起来，他远远看见一道影子倒映在窗户上，那的确是云皎。
她真的回去了。
夜渊却沉默了，云皎又一次出乎他意料了，从刚才的不吵不闹，到现在的安居偏殿，今天的云皎很不对劲，不对劲的让他心烦意乱。
他一时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和蔡添喜打听情况：“她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生气？”
蔡添喜被问懵了：“生气？没有啊，云姑娘看着挺平和的，还和奴才说了好几句话呢……皇上，您不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吗？”
夜渊心里苦笑，说清楚？他不止没说清楚，还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你仔细想想，她真的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吗？”
蔡添喜哭笑不得，怎么皇帝这副样子，像是盼着云皎生气的？
可他还是认真回忆了一下，随即十分确定地摇头：“奴才没看清楚云姑娘的脸色，但只听声音的话，的确不是生气的样子，就是那声音有点……”
“什么？”
蔡添喜脑海里蹦出死气沉沉四个字来，可皇上面前说那几个字太过不吉利，他犹豫片刻还是改了口：“听着有点没力气，可能是伺候皇上累了吧。”
累了吗？
那是不是今天的安静都是因为没精力才忍了呢？是不是等天一亮她就会发作了？
夜渊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云皎这次会闹成什么样子。
他看了一眼蔡添喜：“明天让她歇着吧，她想干什么都别拦她，要是摔了什么砸了什么，也都由着她。”
蔡添喜听得一愣，脸色顿时古怪起来，皇上这的是作了个多么大的死啊？全身上下嘴最硬的人，竟然破天荒地把心虚写在了脸上。
“那要是正殿里的古董……”
“让她砸。”
蔡添喜听他说得斩钉截铁，连忙答应下来，心里有些纳闷，这要是真如皇上所说，这云皎姑娘怕是气得不轻啊，刚才怎么那么平静？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主子吩咐，他照做就是了。
“对了，多派两个人看着她，别再让她走丢了。”
夜渊又吩咐了一句，蔡添喜知道他这是因为上回的事，心有余悸了，不敢耽误立刻就去挑了人。
这一折腾就到了夜渊要起身的时辰，他边往乾元宫走，边嘱咐两个宫女待会要小心些，不要把云皎吵起来。
可一进乾元宫，就瞧见外殿燃起了灯烛，云皎竟然已经来了。
第107章云皎有些不对劲
蔡添喜“哎哟”了一声，连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姑娘怎么起这么早？皇上才说昨天劳累了你，让你今天歇着呢。”
他是特意说这句话的，一是想替夜渊给云皎卖个好，说不定能缓和两人的关系；二是说给两个新来的宫女听的，免得她们到了御前，就觉得自己有了机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云皎一颔首算作见礼，脸色却平静无波：“皇上体恤，做奴婢的总不能真的不懂事。”
她说着话，就将待会夜渊要穿的内衫鞋袜搁在了熏笼上，手边还温着待会洗龙沟要用的茶。
习惯的周全细致，仿佛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可蔡添喜还是觉得不对劲，云皎虽是奴婢，可她从来也没真的在心里这么看过她自己，自然也不会说这种话，可这两天……
八成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蔡添喜腆着脸凑了过去：“姑娘这话说的，你到底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真劳累了，皇上该心疼了。”
心疼？不会的。
云皎浅笑摇头：“到时辰了，公公进去吧。”
蔡添喜看了眼更漏，连忙去了内殿，临进门前他又回头看了眼云皎，对方在探茶杯的水温，神态平和冷清，完全看不出要摔东西的迹象来。
难道皇上昨天是睡糊涂了才会交代他那些话？
他揣着困惑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皇上，到时辰了，该起了。”
“进来。”
夜渊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从门里传出来，却听着十分清醒。
蔡添喜推门进去，人正坐在床上走神，身上却不见丝毫慵懒，果然不是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他有些不敢打扰，可惦记着时辰还是开了口：“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夜渊“嗯”了一声才回神，起身后直愣愣地站在床边等着宫人伺候。
不多时就有人端了热水过来，他心不在焉地清洗漱口，思绪却还停留在晚上，云皎这次会做什么呢……
他脑海里一团乱麻，冷不丁瞧见面前低着头给他系腰带的人有些眼熟，他一愣，猛地抬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云皎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怎么是你？”
他很是惊讶，每次他们闹腾过后，第二天云皎都是不大想来伺候的，今天也该是这样才对。
难道是气不过要来找他算账？
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细细体会身上的感受，可除了脑袋之外身上并没有哪里不对劲，而脑袋的不舒服也不能怪在云皎身上，是他自己一宿未眠。
“奴婢职责所在，若是皇上不喜，换人也可。”
夜渊有些不自在：“朕不是那个意思……”
他忍不住低头去看云皎，见她脸上并没有丝毫恼怒的样子，心里越发意外，从昨天开始，云皎的举动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可以松手吗？奴婢还没系完腰带。”
云皎忽然又开口，夜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掐着她的下巴，连忙松了手。
云皎再次低下头，认真地替他将腰带系好，又选了禁步和丝绦，耐心细致的模样和往常并无二致。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
夜渊垂眼看向自己的手，云皎不喜欢旁人用那种强势的姿态面对她，哪怕自己这个皇帝也不行。
以往他捏住云皎的下巴，她眼底都是要有恼怒的，可刚才她却十分安静，连挣扎都没有，甚至最后开口让他松手的时候，语气还说得上恭谨。
夜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而又想到了一个更紧要的问题，云皎为什么让他碰了？
就在昨天她还是连靠近都不愿意的，现在却能被他捏着下巴面不改色……
哪里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可他找不到缘由，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让云皎态度如此大变……难道是体会到他原本的用意了？
这想法他自己都觉得离谱，闹成昨天那样子，就算云皎再聪明都不可能察觉的到。
那还能是为什么？
他不自觉看向云皎，眼见她半蹲在地上拿了鞋袜来要伺候自己穿，他下意识把人拽了起来。
“这个不用你做。”
话音落下，他紧紧盯着云皎被自己抓住的手，没有颤，没有躲，只是默默攥紧了。
她果然是让自己碰了。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夜渊心里却古怪得十分忐忑，他指尖下滑，慢慢将云皎的手包在了手心里：“今天没什么事，你忙完就回偏殿歇着吧。”
“是。”
云皎垂首应了一声，省心的不可思议。
夜渊却沉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云皎身上看见了一丝温顺。
可这怎么可能？
云皎若是一百斤，得有九十斤是反骨，她温顺？
错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夜渊摇摇头，却仍旧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云皎，他想说点什么，毫无缘由的就是想和云皎说说话。
“皇上，该出门了。”
蔡添喜忽然开口，把夜渊的兴致硬生生打断了。
他脸色一黑，扭头瞪了蔡添喜一眼，可早朝不能耽误，眼下春夏交替，各地多发侵占土地之事，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乱子，他打算以此为契机，好生钻研，将土地租佃的规制改一改。
他又摸了两把云皎的手：“朕去上朝了。”
云皎屈膝行礼：“恭送皇上。”
明明话是对他说的，却没抬头看他一眼，夜渊心头又沉了一下，直到他坐上去崇政殿的銮驾，阴影还飘在他心头。
云皎啊云皎，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靠在銮驾上揉了揉眉心，蔡添喜面露担忧：“皇上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可要传太医来请个平安脉？”
夜渊摇摇头，大约是心里实在困惑，他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询问地开了口：“云皎今天，是不是有些奇怪？”
蔡添喜还不知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不敢乱说话，只好含糊：“这女人生气不都会变得很奇怪吗？兴许过两天就好了。”
夜渊皱眉，是这样的吗？
“悦嫔啊，”夜渊低下头，动作极轻地在她颈侧落下一吻，声音柔和又缱绻：“你不喜欢朕这么叫你吗？那朕喊你宝宝，可好？”
云皎张了张嘴，她想让夜渊看清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声音却仿佛离她而去，她张嘴许久都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挣扎和抗拒也都消停了下来，仿佛再也没了力气。
夜渊原来把她当成了萧宝宝，怪不得刚才是那副态度，怪不得会让她误会他在哄自己……
不，不是误会，他真的在哄，只是哄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她茫然地看着床顶，心里一片混沌，却清楚的听见什么东西碎了，那是一直以来她自欺欺人的谎言。
她以为她和夜渊之间还是有情分的，虽然她绝口不提，虽然她不敢承认，可她心里一直是这么笃定的。
不管是夜渊口出恶言逼迫她的时候，还是他为了萧宝宝伤害她的时候，她心里再痛苦再委屈，也总觉得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他说那些话只是因为他在气恼当初的悔婚而已。
可当“宝宝”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外头更鼓声响起，她愣愣回神，这才察觉脸颊是湿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淌下来，她有些茫然，怎么会掉眼泪呢？明明她并不想哭的……
更鼓一连响过三遍，云皎抬手慢慢擦干净了脸颊，然后撑着床榻坐起来，是该走了，离开这座龙床。
也离开这个她自欺欺人了很久的谎言。
一双手却忽然搂住了她的腰，温柔又强硬地将她拽回了被子里，然后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了上来。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夜渊含糊开口，他自然而然地留了人过夜，再不见面对她时的苛刻。
这个怀抱也温暖又宽厚，被他这么环着，仿佛连被子都不需要了，可这个怀抱不是给她的，这份纵容和宠溺也不是给她的。
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不速之客……
云皎合上眼睛，明明这对比如此鲜明，如此刺目，可她那颗跳动的心脏却麻木的没了感觉。
不闷，不涩，不疼。
大约是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连在意的资格都没有了。
夜渊，你总说主奴，总说身份，那以后我就只把你当主子，我会把那个还爱着你的云皎，永远埋葬……
更鼓声再次响起，已经四更天了，真的该走了。
她轻轻掰开夜渊的手下了地，衣裳已经被撕破了，她细心地打理好穿在了身上，还拿外袍遮了遮，连带那些被夜渊撕碎的布条都捡了起来，揣进袖子里带走了。
可就算如此，她也仍旧算不上体面。
以往这幅样子，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人前的，哪怕是夜里也一样，可现在她心里却是一片漠然。
曾经看重的那些尊严，骄傲，忽然间都不值一提了，其实她早就该明白的，不管曾经怎么样，她现在只是个宫婢而已，她总想告诉旁人她还是不一样的，可其实……没有区别。
连夜渊都觉得没有区别。
是她自己放不下，是她自己在端着……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她推门走了出去，月色如水，天亮后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蔡添喜正守在门外，看她出来连忙夜勤地迎了上来，动作干脆利落，显然之前说的扭了腰是假的。
云皎并没有拆穿，客气疏离地问了好。
蔡添喜满脸堆笑，这个时辰才出来，可想而知在里头干了什么。
再打量一眼云皎，她身上也没了之前那肉眼可见的拧巴，想来是夜渊把误会解开，两人重归于好了。
他由衷的高兴：“真是辛苦姑娘了，皇上难得醉酒，咱们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皎浅浅一笑：“伺候主子是做奴婢的本分，何谈辛苦。”
蔡添喜下意识想称赞云皎这话说得好，可话到嘴边却是一愣，这可是云皎，她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呢？
他不自觉看了过去，眼神里满是探究。
云皎仿佛并没有察觉：“皇上已经睡了，公公回去歇着吧，明日按时来伺候就好。”
蔡添喜回了神，连忙答应了一声，眼见云皎走远，目光却怎么都收不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察言观色久了，生出了些毛病，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云皎有些古怪。
虽然那股闹别扭的样子是不见了，气质也平和得很，可这平和却很古怪，仿佛透着些……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琢磨着是自己想多了，摇摇头就打算回去睡觉，冷不丁身后的门却开了。
他唬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夜渊出来了。
不是说人睡着了吗？这怎么醒了？
“皇上，可是有吩咐？”
夜渊目光看向宫门口：“她人呢？是不是又出去了？哪个方向？”
蔡添喜被问得愣住，片刻后才回神：“皇上是问云皎姑娘？大晚上的她出去干什么呀？回偏殿了，您瞧……”
他说着一指，就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偏殿里就亮起了灯烛，显然云皎真的回去了。
夜渊却沉默了。
蔡添喜不明所以：“皇上，怎么了？”
夜渊神情复杂，眼底深处带着几分懊恼，他说错话了，在云皎安静下来，一句话没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第106章他有些慌了
在他那句“宝宝”出口之后，云皎忽然间就不动了。
她没再抗拒，没再挣扎，甚至连质问都没有，她就那么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床顶，目光空洞的让人心疼。
夜渊看见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和他设想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猜到了云皎会生气，会骂他，说不定还会和上次似的动手，但他没猜到，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仿佛没了生气一样，安安静静地躺着，静得让人心慌。
他有些下不去手了。
可事已至此，他再下不去手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
他自欺欺人地扯下了床帐子，仿佛在昏暗里，看不见云皎的眼睛，就可以忽略她的反常。
可他心里却有浓郁的不安涌上来，让他本能地开始讨好云皎。
他极尽所能地挑逗取悦，本以为一场缠绵的情事能让她稍微好受一些，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云皎都毫无反应，甚至连身体都是干涩的，他怕弄伤她只能草草了事。
然而直到他离开云皎的身体，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夜渊越发焦躁，脑海里总是会闪过云皎失踪后回来时的样子，目光那么疏离，躲闪，碰都不给碰。
今天这次，她好像更在意，那会不会闹得更厉害？会不会连看都不让他看见了？
他心乱如麻，想和云皎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可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她心里还装着别人，还为了别人拒绝自己……
一想到这茬，他就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只好给云皎盖了盖被子，指尖却触碰到了一片濡湿，他一怔，确认似的又摸了一下，的确是湿的，那是云皎的枕头，她在哭。
自打云皎入宫，她就没少受委屈，忍不了的时候也会红眼睛，可却从来没在他面前掉过泪，何况还是哭得这么凶，连枕头都湿了。
可她偏又哭得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偶然碰触，夜渊根本不会发现。
云皎……
他思绪乱成了一团，冷不丁外头响起了更鼓声，他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装睡，平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可僵硬了一晚上的云皎却在此时坐了起来，她一向如此，会在三更鼓响起的时候离开，今天她似乎也不打算破例。
夜渊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规定惹人生厌，大半夜的让云皎离开，她会不会又失踪一次？
他下意识伸手搂住了云皎的腰，将她拉进了怀里，用力圈住。
今天允许你在龙床上过夜。
他想说这么一句，可话到嘴边却没能出口，稍微温柔一些吧，就看在她难受的份上。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他紧张的等着云皎的回应，心脏怦怦直跳，可云皎却仍旧一言不发，被圈进怀里时什么样子，她便维持了什么样子，仿佛连换个舒服姿势的思绪都没了。
他心里越发忐忑，却只能将人抱得更紧。
四更鼓响，云皎再次坐了起来，夜渊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又收紧了胳膊，可云皎这次没再停留，缓慢而坚定地移开了他搭在腰间的手，然后下了地。
殿门开了又关，云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去哪了呢？是回了偏殿，还是和之前几次似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出去乱逛？
是的，他知道云皎每次受了委屈都会离开乾元宫，可他并不在意，在宫里不会出事，就算她真的找到什么地方藏起来，最终也还是会回到这里。
这宫里，只有乾元宫才是她的归宿。
可这次，他却不敢如此笃定了，毕竟云皎失踪过，如果再失踪一次……
他没怎么犹豫就起身追了出去，可一开门却看见蔡添喜在门口徘徊，他想知道人去了哪里，得到的回答却是在偏殿。
他愣住了，云皎怎么可能会在偏殿呢？
晚上的事那么过分，她不可能不觉得委屈的，不可能不想出去散散心的……她怎么会在偏殿？
然而偏殿的灯的确亮了起来，他远远看见一道影子倒映在窗户上，那的确是云皎。
她真的回去了。
夜渊却沉默了，云皎又一次出乎他意料了，从刚才的不吵不闹，到现在的安居偏殿，今天的云皎很不对劲，不对劲的让他心烦意乱。
他一时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和蔡添喜打听情况：“她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生气？”
蔡添喜被问懵了：“生气？没有啊，云姑娘看着挺平和的，还和奴才说了好几句话呢……皇上，您不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吗？”
夜渊心里苦笑，说清楚？他不止没说清楚，还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你仔细想想，她真的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吗？”
蔡添喜哭笑不得，怎么皇帝这副样子，像是盼着云皎生气的？
可他还是认真回忆了一下，随即十分确定地摇头：“奴才没看清楚云姑娘的脸色，但只听声音的话，的确不是生气的样子，就是那声音有点……”
“什么？”
蔡添喜脑海里蹦出死气沉沉四个字来，可皇上面前说那几个字太过不吉利，他犹豫片刻还是改了口：“听着有点没力气，可能是伺候皇上累了吧。”
累了吗？
那是不是今天的安静都是因为没精力才忍了呢？是不是等天一亮她就会发作了？
夜渊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云皎这次会闹成什么样子。
他看了一眼蔡添喜：“明天让她歇着吧，她想干什么都别拦她，要是摔了什么砸了什么，也都由着她。”
蔡添喜听得一愣，脸色顿时古怪起来，皇上这的是作了个多么大的死啊？全身上下嘴最硬的人，竟然破天荒地把心虚写在了脸上。
“那要是正殿里的古董……”
“让她砸。”
蔡添喜听他说得斩钉截铁，连忙答应下来，心里有些纳闷，这要是真如皇上所说，这云皎姑娘怕是气得不轻啊，刚才怎么那么平静？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主子吩咐，他照做就是了。
“对了，多派两个人看着她，别再让她走丢了。”
夜渊又吩咐了一句，蔡添喜知道他这是因为上回的事，心有余悸了，不敢耽误立刻就去挑了人。
这一折腾就到了夜渊要起身的时辰，他边往乾元宫走，边嘱咐两个宫女待会要小心些，不要把云皎吵起来。
可一进乾元宫，就瞧见外殿燃起了灯烛，云皎竟然已经来了。
第107章云皎有些不对劲
蔡添喜“哎哟”了一声，连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姑娘怎么起这么早？皇上才说昨天劳累了你，让你今天歇着呢。”
他是特意说这句话的，一是想替夜渊给云皎卖个好，说不定能缓和两人的关系；二是说给两个新来的宫女听的，免得她们到了御前，就觉得自己有了机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云皎一颔首算作见礼，脸色却平静无波：“皇上体恤，做奴婢的总不能真的不懂事。”
她说着话，就将待会夜渊要穿的内衫鞋袜搁在了熏笼上，手边还温着待会洗龙沟要用的茶。
习惯的周全细致，仿佛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可蔡添喜还是觉得不对劲，云皎虽是奴婢，可她从来也没真的在心里这么看过她自己，自然也不会说这种话，可这两天……
八成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蔡添喜腆着脸凑了过去：“姑娘这话说的，你到底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真劳累了，皇上该心疼了。”
心疼？不会的。
云皎浅笑摇头：“到时辰了，公公进去吧。”
蔡添喜看了眼更漏，连忙去了内殿，临进门前他又回头看了眼云皎，对方在探茶杯的水温，神态平和冷清，完全看不出要摔东西的迹象来。
难道皇上昨天是睡糊涂了才会交代他那些话？
他揣着困惑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皇上，到时辰了，该起了。”
“进来。”
夜渊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从门里传出来，却听着十分清醒。
蔡添喜推门进去，人正坐在床上走神，身上却不见丝毫慵懒，果然不是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他有些不敢打扰，可惦记着时辰还是开了口：“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夜渊“嗯”了一声才回神，起身后直愣愣地站在床边等着宫人伺候。
不多时就有人端了热水过来，他心不在焉地清洗漱口，思绪却还停留在晚上，云皎这次会做什么呢……
他脑海里一团乱麻，冷不丁瞧见面前低着头给他系腰带的人有些眼熟，他一愣，猛地抬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云皎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怎么是你？”
他很是惊讶，每次他们闹腾过后，第二天云皎都是不大想来伺候的，今天也该是这样才对。
难道是气不过要来找他算账？
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细细体会身上的感受，可除了脑袋之外身上并没有哪里不对劲，而脑袋的不舒服也不能怪在云皎身上，是他自己一宿未眠。
“奴婢职责所在，若是皇上不喜，换人也可。”
夜渊有些不自在：“朕不是那个意思……”
他忍不住低头去看云皎，见她脸上并没有丝毫恼怒的样子，心里越发意外，从昨天开始，云皎的举动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可以松手吗？奴婢还没系完腰带。”
云皎忽然又开口，夜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掐着她的下巴，连忙松了手。
云皎再次低下头，认真地替他将腰带系好，又选了禁步和丝绦，耐心细致的模样和往常并无二致。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
夜渊垂眼看向自己的手，云皎不喜欢旁人用那种强势的姿态面对她，哪怕自己这个皇帝也不行。
以往他捏住云皎的下巴，她眼底都是要有恼怒的，可刚才她却十分安静，连挣扎都没有，甚至最后开口让他松手的时候，语气还说得上恭谨。
夜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而又想到了一个更紧要的问题，云皎为什么让他碰了？
就在昨天她还是连靠近都不愿意的，现在却能被他捏着下巴面不改色……
哪里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可他找不到缘由，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让云皎态度如此大变……难道是体会到他原本的用意了？
这想法他自己都觉得离谱，闹成昨天那样子，就算云皎再聪明都不可能察觉的到。
那还能是为什么？
他不自觉看向云皎，眼见她半蹲在地上拿了鞋袜来要伺候自己穿，他下意识把人拽了起来。
“这个不用你做。”
话音落下，他紧紧盯着云皎被自己抓住的手，没有颤，没有躲，只是默默攥紧了。
她果然是让自己碰了。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夜渊心里却古怪得十分忐忑，他指尖下滑，慢慢将云皎的手包在了手心里：“今天没什么事，你忙完就回偏殿歇着吧。”
“是。”
云皎垂首应了一声，省心的不可思议。
夜渊却沉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云皎身上看见了一丝温顺。
可这怎么可能？
云皎若是一百斤，得有九十斤是反骨，她温顺？
错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夜渊摇摇头，却仍旧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云皎，他想说点什么，毫无缘由的就是想和云皎说说话。
“皇上，该出门了。”
蔡添喜忽然开口，把夜渊的兴致硬生生打断了。
他脸色一黑，扭头瞪了蔡添喜一眼，可早朝不能耽误，眼下春夏交替，各地多发侵占土地之事，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乱子，他打算以此为契机，好生钻研，将土地租佃的规制改一改。
他又摸了两把云皎的手：“朕去上朝了。”
云皎屈膝行礼：“恭送皇上。”
明明话是对他说的，却没抬头看他一眼，夜渊心头又沉了一下，直到他坐上去崇政殿的銮驾，阴影还飘在他心头。
云皎啊云皎，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靠在銮驾上揉了揉眉心，蔡添喜面露担忧：“皇上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可要传太医来请个平安脉？”
夜渊摇摇头，大约是心里实在困惑，他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询问地开了口：“云皎今天，是不是有些奇怪？”
蔡添喜还不知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不敢乱说话，只好含糊：“这女人生气不都会变得很奇怪吗？兴许过两天就好了。”
夜渊皱眉，是这样的吗？
